“你相信麽?真的有種迅速賺錢的手段。”
瀟兒在鼻腔里輕輕“哼”了一聲,然後微笑著說:“你真可愛!”
從她那輕蔑的眼神中我明白,其實跟我的想法也一樣,不去MASSAGE,就沒有第二條路。這也是我向她問尋的初衷,我始終覺得不是非常的可信。
“瀟兒,我說真的。”
我遞給她那張紙,只見宣傳單上最明顯的幾個大字寫著:
OVUM = $$$$
瀟兒還是不相信,她堅持說這只是障眼法,實際上就是個高級MASSAGE。可我正在辦移民,現在太需要用錢了,死馬當活馬醫,我決定試試。
地方是很容易就找到了,是一個三層的HOUSE,淡藍色的樓。看上去像是醫院。無論如何也沒法跟小姐聯係起來——儘管我並未去過真正的MASSAGE。在門前我定定神,把我許多天來一直思考的話又從腦子里過了一邊:怕什麽,就算真是夜總會之流的,大不了不幹。無論多少錢都不幹。我是好女孩。
好女孩按響了門鈴。。。
開門的女生叫JANE,我拿出那張宣傳單試圖解釋來意,沒等開口,她就把我拉到一間乾淨的小房間。打開電視,跟我說讓我先看一段錄像。
我完全懵了。不知所措的坐著。錄像開始了。一對對的夫妻出現,有洋人也有亞洲人。主題是關於女方不能生育的,她們哭訴著,說著生理的缺陷給他們帶來的痛苦,她們多麽想要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。
漸漸地,我淡忘了來這的目的。完全跟她們的哭聲融為一體,思忖著我又能做些什麽……猛然閒,一種東西在我腦中炸開!莫非,莫非……
“難道、難道說是要我……”我突然低喉起來,原因不是憤怒,而是無法消化的驚訝。JANE笑著按下遙控器,鏡頭切換到另一個畫面。還是那些女人們,不過她們有的大著肚子,有的悠著孩子,笑成一朵花般說著謝謝,說著她們真幸福。
我的猜測被證實了。JANE微笑著對我介紹,再次證明了我的想法。
這是一家專門為不孕不育的女患者設立的機構,從健康的婦女體内提取完整健康的卵子,植入患者的體内。這樣不排卵的患者也會一樣的懷上小寶寶。不過根據協議雙方無權了解對方情況。這種方式雖然法律允許,但在一些人的道德觀上卻無法接受,所以這家機構並沒有做得更大,但是早已在民間流傳開來,有著相當穩定的客戶群。對於被提取者,沒有任何健康影響,且報酬高,每次1000~5000美元不等,根據提取與植入的難易程度和卵子成活率而定。當然如若踫到慷慨的顧客會付更多的錢。唔,也只有美國人能想到這種法子。
“巴特,只有一部分人適合卵子的提取,所以今天先要給你做一個免費的全身檢查。”JANE最後衝我點點頭,看我的意思。
“真的對健康一點影響都沒有麽?”我有些怯。
“絕對沒有。”
我答應了。我真的答應了,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這是做好事啊我覺得。
我填了一份簡歷,做了周身檢查,JANE告訴我回家一週後給消息。
那一週是很忐忑的,一點不後悔,單怕自己不合格。
一週後終于到了。結果顯示,我的身體素質是少有的適合攝取卵子的狀況。JANE說讓我去做首次嘗試。
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打長途告訴他:我就要有錢了,就可以辦移民了,我們將來就可以在美國生活了!
拿起話筒我突然覺得他不一定能理解。在他的心中女人的卵子是什麽概念,我無從考究。還是等賺到錢以後再告訴他吧,先斬後奏,移民可是頭等大事,輕重緩急他會明白的。我想。
我羞澀地躺在手術臺上,醫生以職業的語氣讓我放鬆。似乎對他來說,躺著的人只要是女的,是誰並不是那麽重要。
那是我的第一次交易,我得到了四千美元的報酬。覺得很痛,可是更覺得值得。 4000呐,3萬多人民幣,比他在國内一年賺的還多。於是更堅定了我的信心——他會理解的。
十個月後。我的賬號上已經有將近萬三美元。瀟兒也去了,然而檢查後並不適合,我在她每天的羡慕中,撥通了他的電話。。。
不到一週,我們提出分手。是帶著輕蔑和怨恨的分手。
他說我這種出賣跟妓女有什麽區別。
他說無法接受你們外國人這種開放到爲了錢不要自尊。
他冷笑,最後說,那就等著整個洛杉磯到處都是你的孩子吧!
FINE!
這種男人,離開也罷。保守地像封建社會一般,喜歡封建社會,行啊,那還爭著命地讓我給你辦移民幹嗎?!葉公好龍。
離開了他,他的話卻總困擾著我,尤其是那句說洛杉磯以後都是我的孩子了。我不是沒想過,可是覺得沒所謂。我是學生物的,當然明白那些孩子體内一定有我的遺傳基因,長相也將有我的某些特質。可是他們如何又怎樣呢?而從根本上講,對我的生活是沒有任何影響的。我只是覺得心裏有點堵,原因不明。
幾個月後的某一天,新聞報道發現了一個棄嬰。我只聽到第一句就驚呆了,我在擔心,懼怕,卻不知道怕的是什麽。
我就呆坐在那裏好久。心中回響著他對我說的話。也許——唯恐那個嬰兒是我的——基因組成的?接踵湧進腦海的是,那些孩子呢?他們過得好不好?他們在哪裏?
這次是真的不知所措。按照合同,我不可能得到關於那些孩子的任何信息,更別提找到他們。
我終于懂了,堵在我心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。它是屬於女人屬於母親的愛。
我猛然大笑起來,笑得前仰後合,涕淚橫飛。這世界有時候竟然這麽好笑,於是不得不捂住嘴,卻順勢哭了出來,洶湧地,無助地,絕望地。
我撥通那裏的電話,話筒那段傳來JANE甜美的聲音:
“GOOD MORNING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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